红尘

 #鱼进锅五一·飞花令#

#六街灯火闹儿童#


瞎憋,纯属虚构,凑活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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莫笑游人冷落时   风光流转不需疑


在无人问津的岁月里,他落魄过。

郭德纲在北京办了个相声园子,专门的说相声。

他下定决心,以后就靠说相声吃饭。

两年了,相声没有给他饭吃,净剩他给相声喂饭了。

明明一身的能耐,学的那些个活儿,那些个曲艺,怎么就没人来看呢?老先生留下的宝贵财富,真的要灭绝了?到底差哪儿了?他想不明白,更不甘妥协。

刚完成一个剧本的创作,郭德纲盯着手里的书,散了神。

腹中一连串咕噜噜声打断了他。

郭德纲从床边的小矮凳上艰难起身,坐久了,腿麻。他把摆得到处都是的书和手稿推到角落,一屁股歪倒在上面。

隔壁传来钟声,已经是晚上十点了。白天屋子里不敢有烟火气,躲着房东来砸门。结果一忙就忙到现在这个点,他摸摸肚子,挣扎片刻,还是爬起来了。

郭德纲从塑料袋中抓一把面条,一会添一会儿减,好不容易下锅煮好了,舍不得吃,任它在沸水里翻滚,又掰了两根大葱扔进去,熬了几遍后,一大锅面糊就得了。这回够吃一整天了,他想。

 


郭德纲又被骗了。郭德纲依旧为小园子的挑费东奔西走。郭德纲被借调到北曲。

北曲有和他固定搭档的人,他叫于谦。之前他们有过一次合作,郭德纲下意识以为那是一场梦。梦见祖师爷赐给他一个量身定做的捧哏。梦醒了也就散了,不用想太多。

现在,他偶尔敢贪心地憧憬,要是能去北曲上班多好,园子不要了也成,一辈子这样也认投,怎么说相声不是说呢,换来个称心如意的捧哏,值。这样的捧哏,他有信心把相声说到春晚上。

于谦才不这样想。郭德纲被借调过来,他是点了头的。他第一次给郭德纲捧就上瘾了,多少年了,没见过这么灵的角儿。平时连考勤都不来的人,如今时不时见他在单位逛荡,同事打趣他,哟呵,谦儿哥,稀客啊!去你的!

郭德纲珍惜每次和于谦搭档的机会,他使了些手段的。这回是一段东北大鼓,下回就换一段太平歌词,直工直令的京戏能来,俏皮婉转的小曲小调更拿手,反正不带重样的,无人能抗拒这种渴望探究到底的诱惑,于谦也不例外。可他下了台,又不是很健谈的模样,透着那么点怯和愣,跟台上那个表演相声的判若两人。于谦好奇极了。

于谦从小在北京长大,有皇城子弟的傲气,当初他是因为热爱才学的相声,后来相声没落了,他宁愿去跑龙套也不肯再说相声。他见不得一边抱着吉他一边说相声,更受不了刚上台还没开口就被轰下去。相声,不该是那样的。

和郭德纲说相声的时候,于谦才感觉自己活过来了。在拖拉机拼搭起的舞台上,在十冬腊月的瑟瑟寒风中,他依然热血沸腾。寂寞了整整十年,他竟然还能说相声!午夜惊醒,他也怀疑是否大梦一场。

郭德纲每天睡前,都会在心里默一遍今天的工作,哪些不足哪里可取,接下来该怎么走,想来想去最后总归到一处,

他要那个捧哏。

说相声的,捧哏好比逗哏的武器,好的捧哏能跟逗哏合二为一,攻则如虎添翼所向披靡,守则八风不动固若金汤。

易求无价宝,难得好捧哏。

郭德纲明白,于谦是那样的捧哏。

 


超级大赢家选中郭德纲作副咖,郭德纲挺高兴,给的待遇他也满意。何况现在这个节目火遍全国,露脸又挣钱,两全其美,忽略那一段成为主持人前那一段小小的挑战,因为他熬过来了,就不叫事。

当时他边吃泡面边说,能享福就能受罪,不耽误这一辈子,刚才泡的是硬的,能吃硬的,现在软了,还得能吃软的。给自己打气也好,人生感悟也罢,吃亏趁早,吃苦趁早,没毛病。

今天录节目,刚到后台郭德纲便和四周围一通问好,道辛苦,因有人挡着,独独漏了蹲在地上捣鼓东西的副导演。“什么玩意?哈巴狗!”副导演忿忿地嘀咕。

郭德纲收拾完,准备自己上场的道具,负责场务的同志得空凑过来跟他说话,“嘿,小黑胖子,你又来了啊!”他一边往自己的身上套道具服装,一边答话,“诶,来了兄弟。”

“看你经常来去匆匆的,你还有其他工作啊?”

“啊,是啊,在北京说相声。”

“什么?相声?我说大哥,这都什么年代了还说相声!有人听吗!这样不照哦!你听我的趁早改行!”

郭德纲笑了笑,没再搭茬。

录一场节目,正常来说一上午是不够的,更何况今天还不顺利,导演没说什么,副导演骂骂咧咧跟被谁刨了祖坟似的。

好不容易捱到收板,他买了盒饭顾不上其他,蹲着就扒拉起来,早上匆忙赶过来还没吃口饭呢,饿得前胸贴后背了。

副导演手里掐着烟跟工作组的人聊天,说话间就瞧见郭德纲蹲那吃饭,拿手点了点,笑着说,“看看那个又黑又丑的矮胖子没,倒霉模样儿,一辈子也别想走红!”说完把烟蒂扔到脚边,吐了口水,拿脚一踏拉,转身走了。

郭德纲向来耳朵根子硬,继续吃自己的饭就当没听见一样。

第二天赶上他们在京郊有一场演出。于谦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,只记得那天郭德纲使活儿尤其的卖力,临下场前的一嗓子,恨不能冲到九重天外。

相声大会日常惨淡。郭德纲和王惠结了婚,却还没请来于谦给他捧哏。


 

酒旗戏鼓天桥市   多少游人不忆家


床前明月光,疑是地上霜。举头望明月,我叫郭德纲。

一夜之间,北京的大街小巷都在播放这几句定场诗。

郭德纲火了。

演出票还没开售,头天晚上就有人开始排队了,很多人带上铺盖卷儿,做好了排队过夜的准备。小园子被挤到爆炸,如果真有吊票卖的话,怕不是都能用上。看来相声里说的都是真的。

此情此景,让人百感交集。

他又熬过来了。

人实在太多,没地儿搁脚都。有些个粉丝大老远的从外地过来,却买不到一张票,眼巴巴的看着别人都进去听相声了,他们不甘心离开,就站在外面听。

郭德纲瞧着动容,索性吩咐把门敞开放人进来,愿意站的就站着听,很快台底下就站满了人,乌泱一片,人群里不知谁说了句,让我们上台听吧!随即就有人附和。行!郭德纲一咬牙,让徒弟们把后台的条凳什么都搬出来,一时间台上台下满满当当都是人,好不热闹。

郭德纲和于谦相视而笑,醒木一拍,说书唱戏劝人方,三条大路走中央,善恶到头终有报,人间正道是沧桑!

众人叫好。他接着说,今天人来的不少,我很欣慰啊。又是一阵轰堂大笑。

相声说到这个份儿上,他知足了。

谁他妈还敢说相声没人听!

 


德云社接商演了。

郭德纲和于谦开始奔波于各大城市,这一趟趟飞来飞去的,没个好体格盯不下来。好在二人都正值壮年,除了累点不觉得有什么。

早些年商演合同不是很讲究,为了时间上有大一点的自由度,往往在演员住宿这块德云社自己来安排,产生的费用则含进演出费里。

郭德纲其实想和于谦住一间,挤一点无所谓,他愿意多亲多近,可这种事,不好明说。好在经纪人王海看出来了,他多会来事儿,每逢商演捡那些个爆满的酒店住,美其名曰这酒店好,人气旺。

按照惯例,头天晚上有演出的话,第二天会歇半天再回去,郭德纲晚上睡得迟,上午得睡一会才能恢复过来。

于谦不同,洗完扎进被子里就睡着了。郭德纲还在手机上逛论坛的时候,那边呼噜声就响起来。有人听了呼噜声会睡不着,郭德纲也不知犯了什么毛病,于谦的呼噜声是他的催眠药,听着那么安稳,踏实。他侧过身,于谦面朝自己睡的,昏黄的灯光打在他脸上,像只人畜无害的大狗,看着看着他自己也睡着了。

于谦睡得早,起的也早,每到一个地方,他必定要去附近的花市儿打卡。他起床的时候,郭德纲还在熟睡,他打开床头灯,调暗了些,蹑手蹑脚地穿衣服,怕吵醒梦乡里的人。

于谦年长郭德纲四岁,这几年接触下来彼此都很熟悉了。他时常感叹,为什么没能早点碰到郭德纲,让他受那么些罪。

洗漱完毕,他回头扫了一眼,才发现郭德纲面朝自己睡的,轻轻蹲到床前,平日里老侧着身看他半拉脸,没有现在看的全乎,这顶着小桃心儿的脑袋怎么能装下那么多本事,这眉毛怎么这么清秀,这双眼笑起来怎么那么好看,还有酒窝,最绝的就是这张嘴,甜起来要人魂损起来要人命,还爱惹祸,但怎么这么可人疼,不腻。

于谦揉了揉脸,觉得自己大概他妈的有病,大清早在这发神经。站起身把灯熄了,带上门出去。

人生在世,能享多少福吃多少苦,都是老天爷定的,谁也别怨,该你的跑不了。

在郭德纲看来,何其有幸,能和于谦台上比肩,台下并行,三餐一宿,也共一双。

难怪他前半生要受那么大的罪呢,如此释然。

 


长衫我亦何为者   也在游人笑语中


我这个…同着大伙儿我说一句,谦儿哥可不能退出啊!

您放心您放心…我连博客还没有呢!

微博有吗?

没有没有!

会写字儿吗?

写…不会!

哦…那行那行,那我就放心了……不会写字就好办了,我替你起个誓好吗?

郭德纲还是开口了,他太需要于谦,比任何时候都需要。于谦的关系还在铁路文工团,跟德云社没有签合同,于谦当然无所谓,工作签合同很正常的程序,郭德纲不敢。

郭德纲不敢拿他们之间的亲密无间去换那一张随时可解约的废纸,太冒险了,就像当年德云社惨淡经营的时候,他不敢叫于谦来给他捧哏一样。

他该怎么办呢?

于谦玩笑般的回答显然不能让郭德纲放心。他就着话头替于谦发了个毒誓,把自己放头里,冲着这个毒誓,他们这辈子就别想分开了。

这是一场豪赌,赌人心。


 

德云社成立十五周年开幕式势必要办的风风光光。

这就是他,愈是饱经风霜,愈要迎难而上,傲骨铮铮,把一身血肉都铸成铁壁铜墙。

风波之后,多少人眼巴巴的等着看笑话,忍不住要弹冠相庆了。

他们是想瞎了心。

那一夜,星光灿烂,大牌云集,锣鼓一响,徒孙满堂。

他站在那里,举手投足间意气风发,身后是花团锦簇,身侧便是他的百万雄兵。

于谦在,郭德纲就不会垮。


 

快,后面的跟上,别停。于谦在后台指挥,换下服装的徒弟们赶紧一个接一个的出场亮相。郭德纲和于谦依然是压轴,观众席掌声雷动。

问于老师一个问题。

什么问题呀?

你赶上过八十年代往下轰演员吗?

底下吁声一片,笑声一片。

我赶上过两回。

于谦对答如流,可精神已然颓了下去。

整整3个月,从剧本到服装,从布景到灯光,每一个细节,都经过他认真的揣摩和考究,尤其最后几天,连轴转的忙活。作为十五周年巡演的保留节目,他不敢有丝毫怠慢,德纲全权交代他的事,办砸了说不过去。

奈何天意,奈何人心。

郭德纲于谦迎着掌声再上来,换成旧日笑脸模样,艺人嘛,表演是基本功。

一段大登殿,郭德纲演的卖力,于谦紧跟他的节奏,逗得观众捧腹不止。

鞠躬下台,抬头转身,心中已无半点波澜,任凭身后排山倒海。

 


他们还在说相声。

相声于他的意义,也就那样了。

重要的是和他一起说相声的人。

到底是德云社离不开于谦,还是他离不开于谦?

年近不惑,郭德纲糊涂了。

他像一个护食的恶狼,掩饰不住的占有欲,恨不得在于谦的每根头发丝都标上他郭德纲的名字。于谦也总是笑呵呵的,什么都听他的,什么也不计较。

录制马上就开始,郭德纲喊岳云鹏,小岳,去,给你大爷倒杯水。

小岳支支吾吾,师父……这是……他指了指杯子上印着的郭德纲三个大字。

我这有了,快,倒杯水怎么那么些废话!

他翻到那期节目,看于谦跟他坐在一起,端起他的茶杯喝水,久久。

郭德纲承认,在粉丝起哄着在一起,抱一个,亲一个的时候,他也动过刹那凡心。

 


元宵佳节,万家灯火。

屋外鞭炮烟花不断。

楼下厅里徒弟们过来串门,大人玩笑声,小孩吵闹声不绝于耳。

郭德纲陪着聊了一会儿便躲进书房,翻腾老旧的唱片,整理些单口,还有自己早年的手稿。

一连串疾促的脚步声靠近,然后是砰砰砰敲门声,刚打开被稚子扑了个满怀。

爸爸爸爸,带我放烟花!我要放烟花!

郭德纲牵起儿子,转身,扫视一眼书房,透过中间的窗户,望向更远处,关门。

回首半生,他什么都熬过来了。

不是吗?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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